走进珍珠港事件：历史迷雾中最后绝望的一击

     日本军队进攻珍珠港的决定是历史迷雾中的一系列军事和情报认知以及误判的结果，远没有人们通常认为的那样合乎逻辑或盲目侵略。

1941年12月7日，日本航母移动舰队突袭珍珠港。依靠世界领先的海军航空，日本军队在基地抢先击沉了美国太平洋舰队，为日本在马来亚、菲律宾和印度尼西亚的连续胜利奠定了基础。

● 日本战棋推演模拟进攻珍珠港

中国世界一直批评日本发动战争的决定，重点是日本官僚机构无法认识到美国的战略意图，最终走向失败的战争。对珍珠港的袭击通常被视为战争决定的一体两面，与美日战争紧密相关。

然而，这一声明忽略了一个重要事实，那就是对美国的战争不一定意味着对珍珠港的攻击。战争前不到两个月，联合舰队指挥官山本五十六将对珍珠港的袭击强行纳入作战计划。过去几十年，日本海军对美国的战争计划完全不同。

换句话说，对珍珠港的突然袭击并非“不可避免”。为什么山本经过几十年的练习，在战争前夕改变了他的行动方针？这真的是日本军队的最佳选择吗？

● 1941年10月，开战前的珍珠港

渐减邀击：战前的日本对美作战计划

1905年5月27日，对马海峡。俄罗斯帝国的波罗的海舰队航行了25000海里，最终被日本联合舰队打败。

这场海战不仅正式将日本纳入世界强国行列，而且实际上为日本海军开创了一个战略先例:吸引敌人在海上航行，等待工作，最后派遣战列舰在日本沿海地区作战，以完成他们的工作。

● 对马海战油画，日俄战争的海战胜利让日本一次次试图复制成功经验

后世很容易批评“舰队决战”的想法落后于时代，但在当时的日本人看来，它远至甲午战争中的大东沟海战，也远至日俄战争对马海奇的战争，这两次战争在一两天内分出输赢，而主导海军战略家主流的马汉主义也强烈主张舰队决战。

因此，日本对美国的作战计划是在这一想法的指导下制定的。

1906年，鉴于日本在日俄海战后在西太平洋地区的主导地位，美国开始起草一份针对日本的战争计划。在收到相关信息后，1907年4月，日本制定了历史上第一个“帝国国防方针”，改变了明治维新以来长期实施的“守势攻略”，明确提出“帝国国防以攻势为本领”，并“以美国为假想敌的主要敌国”。

后来，在1908年10月，美国大白舰队访问了横滨港，在美国舰队到达的当天，日本海军也进行了一次大型演习。结合“进攻”、“美国”和“以逸待劳”三个关键词，日本海军形成了“逐渐减少战斗邀请”的思维逻辑。

● 美国总统西奥多·罗斯福为即将航行全球的美国大西洋舰队（大白舰队）做演讲

所谓“渐减”是指“逐渐减少”敌人的战斗力，与英语的“「Attrition」（消耗）；「邀击」是英语「Interception」的翻译，更贴切的汉语翻译是「截击」，寻求决定性的战斗。

到了20世纪30年代，按照这一策略，日本对美国的战争计划已经发展成以下四个部分:

第一，“近海扫荡”，意思是“征服吕宋岛及其附近地区和关岛，摧毁西太平洋的敌人基地”。

第二种是“远洋作战”，派遣潜艇部队到美国舰队的位置(珍珠港)，监视和跟踪，等待偷袭。

第三个是“内南洋作战”，也就是说，一旦美国舰队进入日本军队占领的地区，如马里亚纳群岛、加罗林群岛和马绍尔群岛(这些岛屿是日本在第一次世界大战后获得的前德国殖民地)，它将通过陆基航空与航空母舰合作，共同摧毁敌人的有效力量。

第四，“海战”，也就是说，当美国舰队最终驶往日本的海域时，它首先发起了一次夜间的水雷战，然后派遣战列舰攻击敌人。

至于双方之间的决定性战役，日本于1936年占领了马里亚纳群岛以西的海面，1940年占领了马绍尔群岛以北和马里亚纳群岛以东的海面。

● 中太平洋与东南太平洋岛屿图

然而，美国军方的“来航路径”并不掌握在日本人手中，而是掌握在美国军方自己手中。这是“渐减邀击作战”的最大问题。直到战争之前，日本海军没有想出任何吸引敌人的好方法。早在1928年，海军军令部的郑少将就在最后一封信中公开表示，“渐减邀击作战”只能在“极为限制的某个地点”完成。

然而，这些质疑的焦点只是认为引诱敌人的计划是不现实的。这些新的海军成员没有意识到，在第一次世界大战引发的整个战争时代，通过一场战役彻底击败对手并结束战争的传统观念本身是不现实的。

由守转攻：海军演习与山本五十六

在战前日本对美国的战争场景中，必要的战力前提是所谓的“70 %对美国的战力”。日本人认为，美国海军分散在太平洋和大西洋，只有获得美国海军70 %的兵力，才能确保在太平洋赢得决定性的战役

。然而，在1922年的《华盛顿条约》中，日本海军与美国海军的吨位比为3 : 5。为了弥补英美海军舰艇的劣势，日本海军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开始大力发展新型飞机，海军中也出现了“航空派”。

1927年，日本海军成立了一个航空总部，负责协调飞机和航空战术的研究、规划、检查和航空训练。1937年7月，航空部教育部长Tajirshi Shisi出版了《航空军备研究》，并提出“航空进步如此之快”...军事计划应该评估和掌握航空力量的未来发展，并经常调整军备的形式以适应它”。

● 日本飞机名作「零式舰载战斗机」（21型）

然而，这一想法没有得到海军高级官员的充分认可。毕竟，在那个时候，飞机的命中率和生存能力都不高，1933年海军演习中的海军航空表现不佳，甚至一度将航空派系边缘化。

事实上，即使在欧洲和美国，航空的使用仍然以侦察、支持和战略轰炸为主，而对水面舰艇的独立空袭很少发生。

虽然该计划未获批准，但航空培训仍有条不紊地进行。自1938年12月以来，日本海军联合舰队已经将飞机集体作战纳入训练。到1939年11月训练结束时，日本海军航空给出了一个很好的答案:

舰载攻击机和陆地攻击机的水平轰炸命中率分别为11.2 %和12.9 %，而舰载轰炸机白天俯冲轰炸命中率为53.72 %和21 %。

● 日本海军航空飞机从「翔鹤」起飞

海军航空的成就让联合舰队新任指挥官山本五十六非常高兴。据说山本在看到海军航空的精确表现时，对站在旁边的联合舰队参谋长福留繁说:“我们不能用飞机撞夏威夷吗？”

不仅如此，日本还在1939年的训练中测试了30架舰载攻击机、36架陆地攻击机和42架舰载轰炸机的联合轰炸，命中率为76.6 %。在太平洋战争早期，日本自豪的混合编队轰炸战术已经过初步测试，日本航空的作战原型也已经建立。

● 联合舰队司令长官山本五十六

1940年3月，日本海军修订了海战条例“海战优先次序”，并提出“● 联合舰队司令长官山本五十六”，航空部队应集体使用，迅速而又出人意料地攻击敌人的“航空基地”，从而“压倒”敌人的航空部队。

好像已经安排好了一样，美国太平洋舰队在5月7日宣布了常驻在夏威夷珍珠港。

然而，光是这些还不足以让联合舰队改变他的观点。但就在那时，日本收到了美国对日战争计划的“橙色计划”，该计划于1928年修订。

根据这一作战计划，美国主要舰队将在战后60 - 90天内抵达菲律宾，也就是说，在日本完全占领菲律宾之前，从而完全打乱日本“渐减邀击作战”的逻辑顺序。

最初，日本希望平静地占领菲律宾(第一阶段:近海扫荡)，然后派遣驱逐舰和水雷艇攻击夏威夷(第二阶段:远洋作战)，然后利用航空和水雷队轮流攻击；然而，现在美国军队正在攻击菲律宾，如果日本只攻击菲律宾，那么几个阶段将被迫联合起来，日本可能会在菲律宾遇到美国海军的主力。

1941年1月，山本五十六向海军部长和及川古志郎提交了“战备相关意见书”，正式决定“在战争开始时使用我们的空军对美国主要舰队进行严厉打击”。

当谈到为什么应该使用对珍珠港的突然袭击，而不是“渐减邀击作战”时，他提出，“对地图上演习结果的实时观察显示，帝国海军没有赢得一场胜利，因此人们担心地图上的演习会陷入困境，并经常被暂停”。

● 山本五十六《战备相关意见书》

山本在1941年10月24日给岛田芳塔罗的信中还提出了另外两个问题:

第一，当时的演习表明，每次航空攻击都会遭受三分之二的损失，其中三分之一是永久性的，而日本没有能力迅速补充损失。如果我们在战争开始时不集中力量进行决定性的攻击，日本的海军航空将很快在持续的战斗中耗尽。

其次，根据当时美国太平洋舰队金梅尔的观察，他绝不会遵守规则，让日本人减少他们的攻击。如果按照最初的计划，美国军队被用来攻击菲律宾，如果美国军队从太平洋直接攻击日本并轰炸东京大阪，公众舆论将会给海军带来巨大的内部压力。

因此，对日本海军来说，偷袭珍珠港是最有效的航空手段。它不仅可以一举击败美国海军的主力，因为其主力舰队遭到破坏而士气低落，还可以帮助日本“扫荡南方地域敌军，急速攻略确保要地”，并提前化解可能的内部压力。

在得到海军部(日本)批准后，山本五十六要求第11航空舰队参谋长塔基西制定详细的计划。然而，新计划在海军中央机关引起了巨大的轰动，反对的声音层出不穷。

联合舰队威胁山本五十六辞职，并最终迫使军令部让步，于10月29日发出正式电报，将“偷袭珍珠港”纳入海军作战计划。

11月1日，东条英机内阁发布了“帝国国家政策实施要点”，并决定在12月8日对美国发动战争。海军也走上了战争之路。

● 美军战列舰「西弗吉尼亚」起火

历史假想：珍珠港是最优选择吗？

对珍珠港的突然袭击，果然取得了巨大的成果。然而具有讽刺意味的是，事后恢复会议并让日本海军放弃其1941年的最初战术，将其转变为对珍珠港的突然袭击，这几乎是完全错误的。

山本相信，由于防空火力的杀死，航空公司每次攻击海洋都会遭受三分之二的损失，日本无法补充飞机，所以它必须集中力量在战争期间消灭攻击。然而，他大大高估了飞机的战斗损伤。

在对珍珠港的两轮攻击后，414架飞机仅受损103架，其中仅29架被毁。在对英国远东舰队的空袭中，只有4架轰炸机被击落，28架受损。

直到1944年马里亚纳海战，日本军队才能够部署数百支舰队，并且没有在繁重复杂的行动中瓦解自己。日本放弃最初作战计划的最大动机是日本在1940年获得的1928年美国“橙色”计划，该计划要求美国主力舰队在战后进攻菲律宾，从而彻底推翻了日本最初的战略计划。

事实上，从1906年到1936年，这个计划是美国长期抗击日本的核心思想。但是当战争开始时，这个计划已经过时了。

● 美军战前机密「橙色计划」，后被爱德华·米勒撰写成书

早在1936年，美国军方就重新考虑了攻击菲律宾的可行性，并制定了一个更加谨慎的计划。在马绍尔群岛和马里亚纳群岛与日本进行拔河战以消灭他们的有效力量之后，预计将发动下一次攻击。

到1940年，由于欧洲战争的危机，美国军方开始考虑英国垮台的可能性。相反，主要海军部署在大西洋，太平洋地区的战略主要是防御性的。

美国军方在中途岛和威克岛建立了航空基地，派遣侦察机到处巡逻，在攻击中遵循“先打后跑”的政策，并计划派遣少量航空母舰部队到马绍尔群岛骚扰日本军队。与此同时，他们派出潜艇在日本沿海水域巡逻，一旦发现日本主力舰队，他们就迅速撤出航母。

● 美国航母主力「企业」

换句话说，即使日本人没有攻击珍珠港，而是诚实地攻击了菲律宾、荷属东印度、关岛、威克岛和美国其他稍南一点的岛屿，美国的主要战术仍然是撤退战舰队，让航空母舰部队进行机动骚扰。

尽管山本五十六担心“考虑到美太平洋舰队司令长官金梅尔提督之性格”，美国军方可能会直接攻击日本，但是在真实的历史层面上，金梅尔最初的作战计划是用航母编队骚扰日本控制下的太平洋岛屿，等待日本舰队的鲁莽攻击，然后等待决定性的战斗。

在最初的昭和第15年帝国海军作战计划中，日本军队将向太平洋中部的岛屿部署精英部队，如第11空军。如果是这样的话，太平洋上的第一场海战可能是日本陆基航空公司和美国航空母舰之间的空战。

一旦日本海军能够敏感地或运气好地找到美国航空母舰，甚至派出自己的航空母舰“机动部队”作战，日本军队可能会凭借航空母舰的数量和航空质量占据上风，甚至达到在战争开始时歼灭美国航空母舰的目标，而珍珠港并没有实现这一目标。

● 金梅尔1941年10日制定的美国太平洋舰队对日作战计划，派全部航母袭击马绍尔群岛的日本航空基地，希望引诱日本战列舰队前来交战

如果是这样的话，从事后的角度来看，日本在决定进攻珍珠港之前的最初作战计划可能会更有利。

毕竟，沉没在珍珠港的美国战列舰速度缓慢，对战争的总体形势影响不大，如果它一开始没有沉没也没关系。如果美国航空母舰能够被击沉，它可能会在更长的时间内保持日本的海军优势，并阻止美国军方在战争早期学习和组织航空母舰作战过程，延缓其反攻势头。

当然，击沉美国航空母舰需要日本的高水平侦察能力。在1942年初的几次零星交战中，日本海军的水面舰艇和陆基航空队未能找到美国航空母舰，也未能拦截美国飞机，原因是美国军方的“先打后跑”战术。如果是这样，历史的方向将不会逆转，对日本人来说将变得更加不利。

此外，即使日本能够在战争开始时击沉美国航空母舰，他们仍然需要面对美国在夏威夷大量军事存在的威胁。即使他们在战争开始时没有轰炸珍珠港，他们也可能在未来某个时候对美国的一个战略军事地点进行大规模轰炸。

如果日本人仍然像中途岛海战一样泄露情报，让美军从容伏击，暴露在陆基航空中的日本航空母舰也很脆弱。

即使所有的战争都朝着有利的方向发展，日本的工业实力也远不如美国。即使美国太平洋舰队被完全摧毁，到1945年，美国军方将重新获得一支比日本更强大的新海军，并以更悲惨的方式击败日本。

● 埃塞克斯级航空母舰。二战期间，美国建成舰队航母24艘、轻型航母10艘、护航航母113艘。日军在战争期间共建成5艘舰队航母，8艘护航航母

日本和美国工业实力的认可也是山本五十六在战争开始时选择让珍珠港大吃一惊的原因之一。只有尽一切可能在战争开始时消灭美国军队的主力，我们才能创造赢得战争的可能性，迫使美国军队在加入军队之前坐到谈判桌前。

然而，正是对珍珠港的突然袭击使山本五十六在他给岛田部长的信中对美军直接袭击东京大阪的担忧成为现实。

让他担心的金梅尔在珍珠港事件后被解雇了。直到他下台，他没有进攻日本的野心。但是珍珠港遭到袭击两周后，罗斯福总统亲自下令尽快对日本发动空袭，以提高国家士气。

1942年4月18日，詹姆斯·杜利特尔中校指挥的16架B- 25轰炸机从大黄蜂航母上起飞，对东京、大阪、横滨和神户等10多个目标发动空袭。

虽然空袭造成的损失不值得一提，但正如山本五十六战前所料，海上对大陆的袭击给保卫海洋的联合舰队造成了巨大的内部压力。

为了消除美国航空母舰对大陆的威胁，山本五十六决心通过另一次空中和海上攻击，将美国航空母舰诱出夏威夷岛链。这场精心策划但不幸泄露的战斗终于于1942年6月在中途岛附近开始。极有价值的移动舰队最黑暗的命运即将到来。

● 中途岛，日本海军永远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