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雅安档案｜探秘穆坪土司在宝兴建县之前的历史背影

宝兴县境，春秋战国时期为青衣羌国，国都在今宝兴县灵关镇，青衣羌国后被蜀国吞并，公元前316年秦灭蜀国后设蜀郡，开青衣道；汉武帝时，设青衣县（治今芦山县境内），汉朝阳嘉二年（公元前133年）青衣县改名汉嘉县，蜀汉章武元年（221年）汉嘉县改名阳嘉县，西晋时复名汉嘉县，今县境均随属，南梁时汉嘉县废。

西魏废帝二年（553年），置始阳县（治今雅安市多营），今县境属始阳县辖地，隋朝开皇三年（583年）始阳县被撤销。唐朝武德元年（618年）置灵关县（治今宝兴县灵关镇），这是宝兴境内建县之始，武德六年（623年）灵关县废；此后，作为唐朝的边关地区，除了境内南部的灵关镇作为“兵镇”之外，今县境绝大部分为羁縻州。

元朝时，今县境属吐蕃宣慰司辖地，元末始称董卜。明、清时，今县境为董卜韩胡宣慰司（简称穆坪土司）辖地。

民国十七年（1928年）改土归流（改土司承袭官制为流官制度，即派设流动官员制度），民国十九年（1930年）建县。

神秘紫光阁绘像勇士

头戴花翎，身带佩剑。

在熊猫古城宝兴，新建的穆坪土司官宅内，有一幅彩色的清代绘像。这是宝兴历史上著名的紫光阁绘像勇士——

土司绘像

紫光阁绘像的穆坪土司名叫坚木参那木喀，又名坚参囊康。坚木参那木喀是穆坪土司王夭夭的长子，乾隆十一年(1745年)，袭承土司职务，因为参与平定乾隆大小金川战役功勋卓著，于1772年赏戴花翎，并赏“诚勤巴图鲁”名号。

“宝兴县，民国十七年就故穆坪土司地改流置，县境包括硗碛、陇东两河谷，县治在两河合流处稍南。旧土司署所在也，海拔1150公尺（米）……金川之役，穆坪为进军五大干道之一，随军商贾云集，始建街市。其后汉人移居者渐多，土著亦多汉化，现唯硗碛一区，土人保持番俗，余部皆汉人也。”1942年秋，著名藏学家任乃强从雅安出发，来到宝兴考察。

1928年的穆坪旧貌

据任乃强在其考察著作《民国川边游踪之天芦宝札记》记述，宝兴“旧有市街，有江西、湖广、陕西商店，市况与灵关同。土司时曾建有城垣，倚山面河，临冷卜沟辟北门，临较场沟辟南门，有土司题额，并曰定西门。盖乾隆平金川后，纪念定西将军阿桂所建也。冷卜沟北，山冈横起如龙尾，为旧土署遗址，王索索之乱，毁于火。土署移建城内，改流后为县署。”

原来，宝兴县境古为氐族住地，唐时氐人同化于吐蕃，宋代有董卜韩胡等七姓首领分王其地。明初，土司苍旺业卜率董卜韩胡四姓归诚，乃合为一司，曰穆坪董卜韩胡宣慰司。清顺治十八年，穆坪董卜韩胡宣慰司坚参囊康向平西王吴三桂投诚。康熙元年，呈缴前明所颁印信。十九年，改颁穆坪宣慰司印，后坚参囊康传子乌儿结。乌儿结为其弟坚恭朗结所弑，董卜六姓头人起兵诛朗结，立乌儿结之子。其子不久后死，沃日瓦寺诸部，均谋兼并穆坪，穆坪大乱。天全土司杨自唐，知朗结有庶子雍中七立在藏为僧，请抚军召回承袭，穆乱乃定。

康熙三十八年七月(1699年)驻打箭炉(今康定)营官昌则集烈霸占打箭炉，盘剥商旅，苛虐土司，进而打死明正土司蛇蜡喳吧。随后，昌则集烈率兵沿大渡河东岸岩州等地进攻，直抵天全。康熙三十九年十月(1700年)，四川提督唐希顺提兵平叛，穆坪土司随军效力。

过去，从穆坪旧道可以抵达康定。图为上世纪三十年代的宝兴盐 井峭壁栈道。

康熙三十九年，穆坪土司领地的千余名兵勇在土司衙门前集结，土司坚参雍中七立正向勇士们作战前动员。坚参雍中七立率土兵一千，自裹食粮，从穆坪大冈一路进攻。首入西炉，又召抚口外喇滚、咱哩等五十余土部归诚，以功加署都佥事，仍管宣慰使司。

在穆坪土司的王国里，长期实行兵民一体垦兵制度，平时搞生产、战时随军征。其中，当地土著又主要分为两类：一类称为“绒巴人”，分布于东河盐井以下至西河一代，世代务农，性情温和。另一类被称为“隆巴人”，他们大多居住于硗碛一带，性情刚烈，骁勇善战。每逢战事，各部族的头人便将“隆巴人”精壮之士编成军队，这就是大名鼎鼎的“安勇”。

《雅州府志》载，穆坪“安勇”战士头戴皮盔，身披皮甲，挂腰刀，插弯弓倒勾，多以步兵为主。作战勇猛，“临敌蜂拥前驱，不避利害”，视死如归。

当时，穆坪土司随征的军队归权力更大的康定明正土司管辖。

明正土司，全称是明正宣慰使司、长河西鱼通宁远军民宣慰使司(辖今甘孜州康定县境内和雅江县、道孚县，凉山州冕宁县境内大部分地区)，它还管辖着包括天全六番招讨司、穆坪土司在内的多个土司。

坚参雍中七立率领部队，与朝廷派出的作战部队一起，击败了造反的昌则集烈，将其正法。平定叛乱后，朝廷找寻明正土司的继承人，因为蛇蜡喳吧没有儿子，于是明正土司的大印就由蛇蜡喳吧的妻子工喀掌管。工喀多方考虑，为找寻靠山，将独女桑结许配给了当时威望很高的穆坪土司坚参雍中七立。坚参雍中七立的这次出征，不仅获得了朝廷的嘉奖，还赢得美人归，也让穆坪土司的实力越来越强大。

康熙四十九年(1710年)，坚参雍中七立率领800勇士前往冕宁平乱，不幸阵亡。当时，坚参雍中七立的儿子还小，穆坪土司的权印就移交到桑结手中。康熙五十六年(1717年)，明正土司工喀病殁，作为明正土司之女的桑结继承了明正土司大印，集明正、穆坪两大土司权力于一身。雍正三年(1725年)，桑结在地震中身亡。朝廷让桑结的儿子坚参达结掌管明正、穆坪两地土司大印。

坚参达结在任土司8年后，于雍正十一年(1733年)去世。明正与穆坪土司就封给了坚参达结的两个老婆，其中穆坪土司就由他的小老婆王夭夭掌印。当时，王夭夭有两个儿子，而坚参达结的大老婆却没有儿子，当坚参达结的大老婆去世后，王夭夭的小儿子继承明正土司位，大儿子继承穆坪土司位。

乾隆十一年(1745年)，王氏长子坚参囊康袭职穆坪土司。

乾隆十一年，大金川发生叛乱，朝廷派出阿桂平定战乱。在历史上著名的乾隆金川之役中，穆坪土司随征调派，主要负责搬运粮草，并游说叛部归顺朝廷，史书记载为“很有功绩”。穆坪土司除成为阿桂平叛的坚强后盾外，属下兵将也立下不少战功。

据《宝兴文史资料》记载，1774年，皇帝圣谕，“四川自力军务以来，各土司夷民急公勇跃，甚属可嘉。今大功指日告成，该土司等益加奋勉出力，允宜沛膏恩，用昭优抚”，清廷对明正、穆坪土司年年缓征、免征赋，特准明正土司坚参德昌，穆坪土司坚木参那木喀（即坚参囊康）等土司头目二十九人到北京上朝，各赐不同等级的官服，名列紫光阁五十功臣像赞。1775年，皇帝又特许坚木参那木喀等人“上御河观光，赐宴……优厚有加。”

乾隆三十九年，穆坪土司坚参囊康协助朝廷平定金川叛乱居功甚伟。清廷平定金川战役后，钦赐穆坪宣慰使司屡立战功的土司坚参囊康“诚勤巴图鲁”（勇士），军功加衔一等，记录十次、记大功三次，名列紫光阁。

在穆坪土司率领的“安勇”呐喊声威里，穆坪土司领地逐渐扩大。到清朝中期，其疆域已经北达小金县南部，东接汶川县加渴瓦寺，西含康定鱼通，成为嘉绒藏族十八土司里地盘最大，实力最强的土司。

改土归流走进县治

“穆坪土政，在坚参囊康时代大有进步，王夭夭之化也。王夭夭既与汉官周旋日久，颇慕汉化，一切土政，力仿汉制。自乾隆十二年金川用兵，直至四十年平定金川，二十八年中穆坪常为进军要道。尤以三十六年以后之六年中，官军及随军商旅之出入此途者，无虑百万余人。汉人剧增，则所咨访取法者富。迨至乾隆末世，穆坪已半汉化矣。”

据相关文献资料称，乾隆四十九年时，穆坪有客商计38家。

“坚参囊康既屡以军功晋级，对于朝廷极其恭顺，地方富裕，建筑颇兴。平金川后，因定西将军阿桂曾驻于此地，建定西城与定西碑，皆乾隆四十一年事。‘定西门’三字，为其手书……又建小卡子后山嘴上土署与永福寺经堂（喇嘛寺），王夭夭墓与坊。道路、桥梁，兴作尤多。”

宝兴县城，穆坪镇曾是穆坪土司治所，也是土司衙门所在地，如今仍有不少石头雕刻物件存世。

在宝兴县五龙乡战斗村4组，穆坪土司古墓遗址至今仍遗存着一个雕刻精美的石头牌坊，原来，穆坪土司和其家族成员大多安葬于此。

五龙土司墓

该牌坊修建于清朝道光年间，大约有6米多高，3米多宽，牌坊上的人物雕塑清晰可见，整体轮廓高大雄伟。石牌坊共分4层，建有四柱，“花板”、“名楼”等构件，都由整块石板雕琢镶嵌而成。牌坊中间的浮雕上，两条雕工精湛的游龙正张牙舞爪。在古代中国，五爪金龙只有皇帝敢用。比皇帝低一级的王侯们，就使用“四爪龙”作为图腾。而这两条游龙，正是“四爪金龙”。

石牌坊背后，是一座土司的夫妻合葬墓。在几百年间，还曾经先后有过另外的石牌坊、七八座陵墓，其中一座墓碑上书“振威将军一品夫人四川董卜韩胡穆坪兼摄明正长河鱼通宁远军民宣慰使王夭夭茔墓”。此外还有石马、石人、石龟组成的“石像生”守卫着土司们长眠。

穆坪土司官宅遗存的石雕狮子

据相关文献资料记载，穆坪土司起源于元代，止于1928年改土归流，土司统治穆坪长达600多年。土司遗存的诸多旧物，也见证着清朝土司制度的兴衰。

随着时间的推移，穆坪土司后继乏人，土司家族势力衰落并且日渐争权内斗。在外部世界，土司世代承袭制度在中央集权统治下，也一步步走到了历史尽头。

见证宝兴平乱设县战斗的锅巴崖

1928年4月，四川上川南道道尹兼垦务督办黄煦昌，率军进入灵关、穆坪、陇东等地，后又续调天全、芦山两县及灵关团队600人协同官军两连，进攻硗碛，自锅巴崖连战超过7日，攻克硗碛，平定各方械乱。8月，黄自穆坪返回雅安，留下垦务队驻防硗碛。1929年8月24日，黄煦昌复到穆坪，自盐井坪连破硗碛，乱军投诚。为了防止再乱，黄煦昌留下垦务队李华封全队驻防硗碛震慑之，局势暂宁。12月，黄赴鱼通办理金汤改土归流，以雅安刘禹宾为设治局长。

同时，黄煦昌以穆坪改流，请设宝兴县。

“王问渠初佐黄煦昌平定穆坪之乱，屡有功。然王志在操纵地方，日渐与黄为难，黄亦渐疏之。王因怨怼，与穆坪外郎坪人包辅臣等勾结，包调大川吴顺成军进驻外郎、邓池沟等处，反对改流。硗碛等各地复与暗通。……黄煦昌调雅安官军七连来大举剿办，破大川匪队于外郎，围包辅臣于邓池沟。”

民国十九年（1930年）正月，国民政府核准设县之令，穆坪改流。此时，当地势力已经不再有人敢反对。1930年6月，宝兴首任县长杨蜀藩到任。因当地矿产丰富，取《礼记·中庸》“今夫山，一卷石之多及其广大，草木生云，禽兽居之，宝藏兴焉”之意而命名为宝兴县。

转载自雅安日报

记者：罗光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