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为何民族英雄郑成功，当时屠杀了澄海近半的人口？

原标题：【历史】为何民族英雄郑成功，当时屠杀了澄海近半的人口？

清顺治十四年(1657年)十一月廿三日，郑成功破澄海鸥汀寨，屠杀男女六万余人。这一澄海有史以来最酷烈的惨案，《潮州府志》、《澄海县志》均有记载。新近出版的《汕头大博览》一书“鸥汀”条，也确认郑成功屠杀六万余民众的史实，却归咎鸥汀人陈君谔经常率众于海上截劫郑成功粮草役夫，扰乱郑的部署”。这恐有失公允。

历史的真相究竟如何?

澄海地处韩江出海口，三面临海，整个明代277年中，不管是置县之前的205年，还是置县之后的72年，人民均饱尝盗寇侵凌的痛苦。海盗们由此长驱下人，侵掠州县。明政府置澄海县，也从海防着想，可惜防陆易，防海难。海盗们以莱芜为跳板，出没海上，来无影去无踪，官兵全无办法，澄海12个港口任由海盗横行。明代的澄海官员，有些人畏贼如虎，竟不到任视事，长期住在潮州城的行馆。当时潮州各县均在开元寺内赁僧舍为“驻府城办事处”，澄海也依例于此置行署供官员“遥控”。

由于官吏未能克尽其职，甚少身先士卒，那么，澄海各村寨都建起城堡，奋起自卫。澄海早期两三百年的历史，正是百姓和天灾人祸，尤其是与倭寇海盗斗争的历史。

人民对明皇朝实在没有太多的感恩戴德之情。加上郑成功之母是日本人，郑又在日本出生这一特殊的家庭背景触及人们的隐痛。民心如镜。这是澄海人民对其反清复明活动没有过于热烈响应的根由。

1644年3月，李自成攻克北京。同年5月，多尔衮率清兵入北京。1645年，郑芝龙、郑森父子于福州拥立唐王朱聿键。唐王赏识青年郑森气宇轩昂，赐其朱姓，并赐名成功，此为“国姓”之由来。旋即，芝龙与洪承畴暗通，投降清军，唐王被害，成功与乃父分道扬镳。当桂王朱由榔于肇庆称帝，并在李自成、张献忠旧部支持下转占桂、湘之际，郑成功在东南沿海遥相呼应。桂王封其延平公。郑由此肝脑涂地，为朱氏驰驱。可惜十多年中，据点却只能在厦门、金门和南澳，在陆上很难建一根据地。每次经过澄海，更没有百姓“箪食壶浆，以迎王师”的盛况。这并非潮州百姓没有故国之恋，也不能怪澄海人缺少民族大义，甘为异族顺民。

清政府用武力统一中国，实行恩威并施，笼络汉人。桂王依靠李、张残部，转占西南十余载，却无力与东南的郑成功联成一线。澄海处于平原地区，无险可恃，易攻难守，郑多次陷澄海城与南洋诸寨，均未敢久留，只收粮草壮丁而去，这使澄海人民无所适从。澄海原有20多个城寨，经清初的战乱，仅存鸥汀一寨。几十年离乱，民不聊生，哀鸿遍野，百姓真想喘一口气。郑成功不能安抚澄海人民，却攻城夺地，打家劫舍。这是澄海人民将之视同流寇的根本原因。

鸥汀背城扼外砂河、新津河、梅溪河之咽喉，控南港、东港、新港三处海口，形势险要。海盗由水路犯潮州，陆路犯揭阳，鸥汀为必经之地，这注定她要为历史作出奉献。鸥汀寨城成长条状，绵延七、八里。陈君谔乃澄海秀才，鸥汀人，有才干，被乡人推举为寨长。鸥汀人本性并非强悍好斗，而是出于传统上的保障各地安全的责任。揭阳是米县，属郑索粮的主要目标，而鸥汀昔属揭阳，虽已隔开，脐带仍未割断。郑成功所到之处，大多任其纵横驰骋，独鸥汀人敢撄其锋。郑多次往揭阳筹粮，君谔时有截击追袭。顺治十年，潮州总兵郝尚久反清，是年五月，成功出兵接应，船沿韩江而上，被君谔所阻。七月，郑再次引兵围剿鸥汀，被炮击伤左足，于是立誓剿平鸥汀。十四年，君谔去世，郑认准时机已到，派大将甘辉(或作黄廷)攻鸥汀。时有内奸献策：鸥汀是个蛇寨，打蛇须打七寸，应从中门而攻，使首尾不能相救。甘依计而行，奸细作为内应，果破鸥汀，六万多人个个成了瓮中鳖，釜中鱼。

六万多人，主要是澄城、南洋、上中下外莆、蓬州、蛇江、鳄浦的老人妇女与儿童，以及邻近的海阳、揭阳二县百姓。兵荒马乱，流离失所的人们怀着求生本能来寨墙坚固的鸥汀避难，并非要与郑成功决战，谁知这一次尽人冤死城。连数天后闻讯前来探视亲属的外乡人也未能幸免。澄海当时有多少人?史书没有准确人口数字，只记载崇祯十五年全县15岁以上的人丁696，788人。按人口比例来推算，清初澄海大约lO万人多一点。这就是说，鸥汀一役，约有近半澄海及邻县的人惨死于屠刀下。

翌年正月，澄海知县祖之麟率领本县好义人士，命和尚得源等收骸骨火化，自正月至四月底才火化完毕，共收骨灰300余石，于外陇处开一巨圹，将其掩埋，勒碑日“同归”。

《澄海县志》多处日七万余人殁于该地。当时主粤秀书院讲席的杭世骏写了最早一篇反映鸥汀惨案的七律诗，序言云：“邻村人堡避贼者七万余。堡破，同日受屠。”这其中，没有满族人，没有清军官兵，全部是汉族百姓，包括无辜的老弱婴儿。鸥汀惨案，给所谓“虽打着反清复明的旗号，实际不是真的为朱明皇朝争天下，维护明王朝的腐朽统治，而是为汉族争生存，争平等”的论调打上一个大问号。

郑森出身豪门，15岁中秀才，入南京太学，受业于名儒钱谦益门下，接受良好传统教育，应当明白孟子“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的教诲，可惜颠倒过来读，给澄海人民制造那么多的灾难。

郑森可以不用滥杀无辜。陈君谔已亡，鸥汀防守渐松，不再成为阻力，揭阳也已被占领。鸥汀并无粮草，只是一个难民营，攻她何来?即使此时尚不解恨，大可效法古人，到桑浦山龙泉岩去掘坟鞭尸。纵令他以前不理解鸥汀护卫着半个潮州，也应知道此时鸥汀聚集着半个澄海。他那帮耳目在于什么?因此，派骁将破鸥汀只能有一种解释：报私仇，泄私愤。即使如此，兵临城下时，只要略存好生之德，至少也该下个最后通牒：攻寨在即，为免玉石俱焚，邻村避难者限一日内离去；弃械投降者免死；负隅顽抗者，寨破之日杀无赦。这样，不知有多少人幸免于难，他郑某也可给历史一个交代。生灵涂炭，总应心有不忍；民胞物与，能不手下留情?同胞久苦于异族之腥风，何忍再施以血雨!少数人为敌，拿数万生灵顶罪，天下岂有此理!此前13年，崇祯帝上景山自缢之时，于蓝色袍带上大书“勿伤百姓一人”6字。尽管这位亡国之君有诸多不是，单凭这一句，便足以在历史上大书一笔。郑成功十多年戎马倥偬，始终供奉太祖朱元璋，崇祯朱由检，唐王朱聿键等朱家先皇的牌位，可惜把崇祯这句话忘了，对百姓采取逆我者亡的暴虐政策。

对待人民群众的态度，从来是我们判断一个人，一个集团、一个政权是非善恶最基本的标尺。肆意屠杀手无寸铁的难民，任何时候都是一种罪行，不管有什么堂皇的理由。鸥汀惨案数月后，澄海实施海禁。5年后的康熙元年，澄海人民内迁，随之撤县，这都不是偶然事件。劫后余生的澄海人民又开始悲惨的逃亡岁月。也就在澄海人民开始内迁的康熙元年，郑成功围攻南京失利，只得向海外发展。这一去，从荷兰人手里夺回台湾，为中华民族做了一件大好事。

我不想苛责郑成功，只求还历史本来面目。他的“民族英雄”桂冠当之无愧。我敬佩他的民族气节，却对其安民策略不敢恭维。

附记：

据香港老诗人张树人先生(鸥汀人)相告，他看过康熙朝翰林院学士佘志贞(渔洲人)的记述：鸥汀大屠杀惨死者约一万多人。那晚鸥汀赛会，四乡六里的人都来了。年幼的佘志贞也到鸥汀外婆家看热闹。小孩不惯熬夜，早早睡了。外面杀人的事，他半点不知。清早起来，到外面一看，尸首遍地，血流成河，吓得他面如土色，急忙躲进屋里。他外婆家也死了好多人。

佘志贞的文章，敝人未得一观。纵然童言成真，杀害一万多人，也是大罪行，断难掩盖。趁民间的庙会热闹之时来施行暴行，更是天理难容。

诗人黄雨生前对郑成功屠杀他家乡鸥汀父老一事愀然太息。鸥汀人至今抱定“有国姓，无鸥汀”的信念，不准郑姓人人住。连卢姓也不行——那位带领郑的部队破鸥汀的人姓卢。寨破之日，此人非但得不到赏赐，还被郑成功就地正法了。用数万乡亲的头颅来求富贵的人，他郑某还敢信任吗?这就是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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